工厂龙门阵:跟钱相关的几件“大事”

莞婕, 工厂龙门阵(第 6期 ,2012年11月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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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是大事,不过是因为它跟钱相关罢了。在外打工,挣钱是第一大事,所以,跟钱相关的事儿都是大事。

第一件。虚报加班。都知道,工厂的工资主要是靠加班费,即便是一般的文职人员、小白领也是如此。我们厂的工程师底薪也不过两千出头,所以就要尽量加班。这个厂的好处就是,至少加班费还是遵照劳动法来算的:平常加班1.5倍,周末2倍,节假日3倍。刚好今年中秋和国庆连到一块儿,加上周末,总共8天假。这8天都加班的话,其中4天算三倍工资(中秋1天+国庆3天),另外4天算2倍工资。虽然放假不容易,但挣两倍、三倍工资更不容易啊!办公室人员比产线人员的一个优势是,产线人员加班、上班都是被安排好的,但办公室人员可以根据“工作需要”,选择自愿加班。所以,一到国庆长假,很多人都“自愿”加班了。工厂的规定是,加班要有理由。但理由总是能找的,于是乎,就有人想方法报了加班,但加班那天人却不去,只是叫人代打卡。办公室的特点就是,明争暗斗,谁看谁都不爽,于是就有人匿名举报,把姓名、时间都列出来了,还说“如果不处理这件事,就继续向更上层举报”。工厂为约束管理层,制定了一系列复杂的制度,由于内部邮箱都是用自己的姓名的,任何员工都可以直接给董事长之类的高层长官发邮件,所以一旦被人举报违规,相关部门是不敢随意包庇的。

工厂有明文规定,如果发生代打卡的情况,双方都要被开除。这事的结果是,几个没有“后台”的人被开除;而两个老板比较器重的人,被老板“保”留了下来。后来另一个部门也发生类似的事情。工厂为这事,专门修改了员工手册,规定虚报加班要记大过。这些事公开后,其他职员一片恶骂:“他妈的,混蛋”,“举报那王八蛋脑袋进屎啦,关他屁事,又不用他出钱”,“混蛋,老板赚那么多,混点加班费又怎样?跟他有一毛钱关系?”不知道那个听到本部门同事恶骂的举报人,此时感受如何。总之这让办公室的白领们挺寒心,敌人就在身边,可你不知道他是谁。也就是说,身边的每一个人——包括那些每天对你笑眯眯的人——都要十分小心,不要被抓住了把柄。第二件。扣绩效。其实绩效都不是很高,即便是老员工也不过四百多块钱而已。不过“老板”们(办公室里,通常都称本部门最大的管理,及以上的管理做“老板”)有时候气急了,又拿那些下属没办法,就会很没风度地跳脚:“如果不×××,就扣绩效……” 这种做法听起来挺好笑,而且其实很多白领都挺上进的,还是会尽力去干好自己的事情,扣绩效奖并不一定能给他们更多动力。不过这次就有人较真了,正儿八经地在邮件里回复到,“我反对扣绩效!” 然后罗列了若干种把这项工作办好的方法,并且在部门兄弟们都在的邮件组里公开回复。这也算是破天荒头一次了。其他人都很惊讶,事后用各种方式对这种方式表示支持,感觉“总算出了口气”。后来老板也没再说什么。那人的直属上司私下找到他,和气地说:“老板说扣绩效只是说说而已,不会真扣。你也别较真儿。”他当然知道未必会扣绩效,不过,毕竟有人表示不满,老板们也知道弟兄们对此不满,估计此后会慎用此计。

另一次关于绩效的问题。文员小利去找另一个部门的人签一份文件,这事需要麻烦到那个部门的人。那个部门的女职员一看就绷着个脸,说什么:“每次你们拉了屎都让我们来擦屁股!”小利纳闷道,我啥时候让你擦屁股了!那女的不依不饶,说已经第二次了,非要报人事扣绩效不可。后来给不知道谁打了个电话,就当着小利的面问,是我们直接报人事部,还是由他们部门报人事部?小利看着那人挺恶心,都是同一个级别的职员,非要装得牛逼哄哄的,一副大权在握的样子,让人作呕。后来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,扣绩效的事情也只好作罢。

第三件。业务津贴。这两个月是我们厂的生产旺季,工程师小王一直忙得要死,经常加班到十一、二点,一个星期上7天班都是家常便饭。工厂规定,每个部门都可以根据公司业绩去申请一笔业务津贴,发给本部门员工作为奖励。不过这两个月也许是太忙了,上头的长官也把这事儿给忘记了。有人去找本部门的老板,老板推来推去最后也没个结果。后来项目管理小强实在看不下去了,就把这事捅到上头长官那儿去了,长官们恍然大悟,赶紧批示这个月把业务津贴给小王们算上。月底发了工资条,小强屁颠屁颠跟在小王后头问:“怎么样怎么样,有没有这么多?”然后神神秘秘地伸出2根指头。小王点点头,然后拍拍小强的肩膀:“你小子够仗义,好哥们儿!”后来的一段时间小王干活就特别卖力,特别是对这个仗义的项目管理小强,办事都是用小跑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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